平如靜水下美棠花開散文

時間：2021-07-07 19:19:09 散文我要投稿

平如靜水下美棠花開散文

　　那年，他十八歲。

平如靜水下美棠花開散文

　　生于一個戰火烽飛的年代，他漸漸懂得國仇家恨，于是棄筆投戎，父親贈詩“毀家紓國難，大義不容辭”。從皇甫軍校畢業后，在湘西雪峰山打外圍戰，槍林彈雨，胸中是國家大義。青筋暴起的手緊緊抓著坡上頑強的草莖，抬眼是全然不同于大地的一種清寧。藍天透的似要滴水，白云急急翻涌而過，幾只孤鳥悲嘯著逃竄。“這就是葬身之地了，也好。”

　　那時候一個人，不怕，也不知道怕，男孩子的心都是粗的。

　　第一次見到她是二十六歲。

　　戰爭結束的那年夏天，他收到一封來自父親的信，希望他借假期回家訂親。“小軒窗，正梳妝，娥眉似柳絲，對鏡貼花黃，皓齒櫻唇，百媚暗生。”那時候覺得女孩子都是好看的。于是一枚戒指，人生大事就這么定了，兩個年輕人都覺得好笑。他覺得她大概是喜歡他的，回軍營的時候，從相冊抽走幾張她的照片，選了一張掛在床頭，明眸皓齒，卷發彎眉盡顯嬌媚。當戰友看到的時候，“心里還是有幾分得意的”。

　　他覺得自己的命從此輕慢不得，因為命里多了一個人。

　　二十九歲那年，他和她在江西成婚。

　　婚后的生活甜如蜜，醇如酒。他常用口琴吹奏，她便用報紙卷作話筒伴唱:“浮云散明月照人來，團圓美滿今朝醉。”那段時光是他們最幸福的`日子。

　　“在遇到她之前我怕死，不懼遠行，也不曾憂慮悠長歲月，現在卻從未如此真切的思慮將來，像是突然能夠上天入地，又像是突然間無處安頓。”

　　好景不長，直到他三十九歲。

　　他無端被勞動教養，沒人告訴他原委，也沒有任何手續，直接被帶走。單位找他妻子，要她劃清界限，但她懷著忠貞和堅定的信念，獨自扛起一個家而他被分配到安徽，從此開始了兩地分居的生活，飽嘗生活的艱辛。最難的時候，她不得不去工地扛水泥，變賣首飾維持家用。雖兩地相隔，但書信未斷，情未了。

　　“愛情以潔白的手，從眾人踐踏下撿起失落的鞋，為你穿上在荊棘上行走的腳。”

　　他六十一歲，歷時二十二年的噩夢終于結束。

　　他們的生活重歸于平靜美滿。十年后，她的身體愈加虛弱，他便申請自動離職全心全意照顧妻子，凡事親力親為，從沒有煩躁的時候。他說:“她是我的希望。”她越來越糊涂，只有他把她的話當真。他也是當過兵打過仗的，但關于愛情的那根神經卻如此脆弱，不知是特別天真還是特別勇敢。就這樣，十五年。

　　她去世的那天下午，他遠遠地看見她躺在床上，生命已經耗盡，“她看見我了，流了一滴淚，只有這一點力氣。”

　　后來呢年近八旬的老人郁郁之情無法排遣，他走過他們走過的每一個地方，回憶他們一起的所有回憶，翻看他們的照片聊以慰藉。他決定畫下他們的故事，四年，三百幅畫，十八本畫冊，都是他們的回憶。

　　他叫饒平如，她是毛美棠。他們用一生相愛，用一世來相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