踦（yǐ）：支撐，接觸。這里的意思是宰牛時抬起一條腿，用膝蓋抵住牛。
庖丁為文惠君解牛，手之 所觸， 肩之 所倚， 足之 所履，
庖丁替梁惠王宰牛，手所接觸的地方，肩所靠著的地方，腳所踩著的地方，
膝之 所踦， 砉（xū）然向然， 奏刀 騞然， 莫 不中
膝所頂著的地方，都發出皮骨相離聲，進刀時發出地響聲，這些聲音沒有不合乎
音。 合于《桑林》之舞， 乃中 《經首》 之會。
音律的。它合乎《桑林》舞樂的節拍，又合乎《經首》樂曲的節奏。
蓋：同“盍”，亦即“何”，何，怎樣。
文惠君曰：“嘻，善哉！ 技 蓋 至此 乎？
梁惠王說：“嘻！好啊！你的技術怎么會高明到這種程度呢？”
道：天道，自然的規律。進：超過。
庖丁釋 刀 對 曰：“臣之所好 者 道也， 進 乎
廚師放下刀子回答說：“臣下所喜好的是自然的規律，這已經超過了對于宰
技 矣。 始 臣之 解牛之時，
牛技術的追求。當初我剛開始宰牛的時候，（對于牛體的結構還不了解），（看到
所見無非 牛者。 三年之后，
的）沒有不是全牛的，（和一般人所見一樣）。三年之后，（見到的是牛的內部肌
遇：會合，接觸
. 未嘗見全牛也。 方今 之時， 臣 以神 遇
理筋骨），再也看不見整頭的牛了。現在宰牛的時候，臣下只是用精神去和牛接
官知：這里指視覺。神欲：指精神活動。天理：指牛體的自然的肌理結構。
. 而不以目 視， 官知止 而神 欲行。 依乎 天理， 批
觸，而不用眼睛去看，就像視覺停止了而精神在活動。順著牛體的肌理結構，劈
批：擊，劈開。郤：空隙。導：順著，循著，導入。窾：空。因：依。固然：指牛體本來的結構。
. 大 郤， 導 大窾， 因 其 固然
開筋骨間大的空隙，沿著骨節間的空穴使刀，都是依順著牛體本來的結構。宰牛
技經：猶言經絡。技，指支脈。經，經脈。肯：緊附在骨上的肉。綮：筋肉聚結處。
. 技經肯綮之未嘗， 而
的刀從來沒有碰過經絡相連的地方、緊附在骨頭上的肌肉和肌肉聚結的地方，更
軱：股部的大骨。 割：這里指生割硬砍。
況 大軱（gū）乎！ 良 庖 歲 更 刀， 割也；
何況股部的大骨呢？技術高明的廚工每年換一把刀，是因為他們用刀子去割肉。
族：眾，指一般的。 折：斷，指用用刀折骨。
. 族 庖 月更 刀， 折也。 今 臣 之 刀
技術一般的廚工每月換一把刀，因為他們用刀子去砍骨頭。現在臣下的這把刀已
發：出。硎：磨刀石。節：關節。間：間隙。
. 十九年矣，所解數千牛矣，而刀刃 若新發于硎（xíng）。 彼 節者
用了十九年了，宰牛數千頭， 而刀口卻像剛從磨刀石上磨出來的。牛身上的骨
. 有間， 而 刀刃者無厚； 以 無厚 入 有間，
節是有空隙的，但是刀刃沒有厚度，用這樣薄的刀刃刺入有空隙的骨節，那么在
恢恢乎：寬綽的樣子。
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 余地矣， 是以 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于
運轉刀刃時一定寬綽而有余地（游刃有余）了，因此用了十九年而刀刃仍像剛從
族：指（筋骨）交錯聚結處。
硎。 雖 然， 每 至于 族， 吾見其難為，
磨刀石上磨出來一樣。即使如此，可是每當碰上筋骨交錯的地方，我一見那里難
怵然：害怕的樣子，這里指小心翼翼的樣子。
. 怵然 為戒， 視為止， 行為遲。 動刀甚微，
以下刀，就十分警惕而小心翼翼，目光集中，動作放慢。刀子 輕輕地動一下，
謋（huò）：骨肉分離的聲音委地： 委：卸落，墜下。散落在地上
謋（huò）然 已 解， 如 土 委 地。 提刀而立， 為之
嘩啦一聲骨肉就已經分離，像一堆泥土散落在地上了。我提起刀站著，為這一成
躊躇滿志：悠然自得心滿意足。善刀：善通“繕”，修治，這里是拭擦的意思。擦拭刀。
. 四 顧， 為之 躊躇 滿志， 善 刀而 藏之。”
功而得意地四下環顧，為這一成功而悠然自得、心滿意足。拭好了刀把它收起來。”
養生：指養生之道。
文惠君曰：“善哉，吾聞 庖丁之言，得 養生 焉。”
梁惠王說：“好啊！我聽了你 的話，學到了養生之道啊。”
張士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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