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那里下雪了嗎”，朋友相問，突然才想到今天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小雪。我苦笑，別說是雪，這幾天的天瓦藍瓦藍的，連一絲云也少見。風刮的空氣越來越干燥，雖說是暖陽融融，但看著藍得徹底的天，還是有點后怕：這一場雪真就沒希望了嗎？
但凡北方的冬天，下幾場大雪是很受歡迎的事。農人們最盼望這雪了。干裂的田地，翻起的土塊本來是要被雪水滋潤一下的，但是久不見雪，風就肆虐起來，揚起了一陣陣的塵土，稍一得勢，便鋪天蓋地而來，村里的老人孩子，村邊上的倔強的枝丫，小河邊上的成片的石頭都變得灰頭土臉，沒了精神。要在夏天，一場雨淋過之后，萬物抖擻，天地一片新鮮。即使是灰蒙蒙的秋雨，也會留下一個潔凈的世界。但冬天很少有雪了，偶爾下一點，也是撒面粉一樣，吝嗇到還沒落到地上就干了。
小孩子們不喜歡冬天。冷是最主要的原因。孩子們要玩耍，可是冷冷的天總讓他們縮手縮腳。但他們喜歡雪。這些年冬天幾乎不下雪，也就談不上堆雪人打雪仗的樂趣。這樣的樂趣在我們小時候可是常有的事，現在的孩子可是難得享受一回了。
今天是小雪，最應該下雪的時間，但是明亮的瓦藍告訴我們：近期內是不可能有降水的了。這多少讓我有點沮喪，想看一場雪的愿望又渺茫了許多。
我很懷念過去那一場場下得紛紛揚揚的大雪。上中學時到晚課時間我就站在哥哥的教室門外等他一起回家。不記得有多冷，只記得一片片大得出奇的雪花像一只只肥碩的白色蟲子一樣落下，旋轉著，密密麻麻，幾分鐘就鋪滿了地面，然后地面上就像變魔術似得很快就有了軟酥酥的厚厚的一層。回家時，一腳一個雪洞，半小時的路程，走得相當艱難。但我很喜歡在雪地里走，由松軟而堅實的踩下去，一步一步，心里很踏實。身后兩串長長的腳印，整齊簡潔地踏成麥穗狀，偶爾還在原地轉一個圈，就是一朵花了。這樣的夜里就算是沒有月光也會很明亮，沿著白白的一條線習慣性地走下去就到家了，倒覺得這下雪了回家的路程也縮短了。第二天早上，捂得嚴嚴實實的去上學，儼然雄赳赳氣昂昂的前線士兵上戰場，聽著咯吱咯吱的聲響，不經意的就到了學校，還嫌這路怎么這么短。就算是上著課，心思也不在課堂上，盤算著下課了怎么打雪仗，在哪個位置堆雪人。教室前面就是大操場，這讓孩子們有了最好的玩雪樂園，就連老師們也耐不住寂寞禁不住誘惑加了進來，這雪人雪仗的隊伍就空前龐大了。凡是在“陣口”經過的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，身上都會點上幾個白點，無一幸免。但這時候誰也不會生氣，嘴里說著“被打了呀，被打了呀！”可臉上滿是自豪的神情，仿佛被封了桂冠一樣。這樣的時光會一直持續，直到這一場雪消散的差不多了，還會有幾個意猶未盡的人悄悄地捏一把雪在手里，趁同桌 不注意時猛然塞到他的脖子里，聽著他的尖叫，引來開心的一片笑。
那個時候，一尺多厚的雪也是常有的事。晚上天色不佳，就盼著下雪。早上出門，清冷的空氣和耀目的光亮會讓人渾身激靈。回到學校，我們常常會拿著自己最長的直尺去測量這一夜的雪會有多厚。通常過了一尺就會很高興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。不過一尺呢總覺得遺憾，好像這老天爺不夠慷慨。但掃雪卻不是件好事，雪沉，又容易結成塊，掃帚是奈何不了它的，只有用鐵鍬一下一下地鏟。不到三五下，已是手臂酸麻，氣喘吁吁了。男孩子看見這情形，通常都是一邊嘲笑著，一邊奪過女孩子手里的鐵鍬，炫耀似地狠鏟起來。雪太厚的話一般只鏟出一條路就可以了，男孩子們勞動者，女孩子則在雪堆里跳來跳去，或者堆個大雪人，寫上一個人的名字，惡作劇地大聲笑起來。被寫名字的人就捏一把雪狠命追趕寫字的人。
最好看的還是樹上的雪。一枝一枝一樹一樹，毛茸茸地，將樹木繡成一團團潔白的絨花。太陽稍一露頭，絨花上就掛滿一串冰凌，放佛置身于一個晶瑩的童話世界。有人站在樹下癡迷地欣賞著這絨花，后面貓一般的飄來一個人，突然搖落雪花無數，這欣賞的人也就成了這童話世界的一部分了。抖掉滿頭的絨花，再抬眼看是誰，那人早已遁了行跡，面對的只是一群一本正經的家伙了。
今天是小雪，二十四節氣里的小雪，可是不見有一點要下雪的意思。突然感覺這已經好多年沒見到那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了--鵝毛大雪，小學課本上的詞語，但對它的印象的確很深，可惜好久看不到這景象了。前一陣子也下過一場雪，記得正好是在立冬。早晨出門一片雪亮，滿樹滿枝，著實興奮了一下。可惜的是不像嚴冬的雪，下的也不多，還沒過兩個小時，就化的沒了影蹤，只剩下一片濕漉漉的清冷。
盼著一場徹頭徹尾的大雪，一尺多厚的，嚴冬的那種倔強的雪，即使太陽的溫度也不會一下子奈何了它的雪。那種雪是堅硬的，有骨性的，能真正代表得了冬天。
李玉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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