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垂頭喪氣地走在路上，像一株蔫了的狗尾巴草。我使勁地踢著路邊的石子來發泄內心的不滿與怨恨。為什么母親就是不理解我？為什么母親總是用成績處處針對我？
“哎，這位……孩子，等一下。”
循聲回頭望去，沒有其他人，只有一個約三四十來歲的婦女。她的皮膚黝黑，穿著“中油石化”的制服。聽口音，不像是本地人。整個人給人一種樸實的感覺。
“有什么事嗎？”我滿臉的疑問。
“這個這個……你的身型很像我的女兒呢，她在外地上學，我想給她買幾件合身的衣服，就想讓你……”她滿口滿聲地“不好意思”。
我笑著點點頭。望著她，心中涌起一股埋怨與悲傷的氣流……我的母親有這么疼愛與牽掛我嗎？
我跟隨她進入了一間服裝店--各式各樣的服裝。我的目光緊隨著這位母親，她那套沾滿了煤油污垢的制服與那些時尚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我仿佛讀到這位母親的省吃儉用只為了自己兒女的無私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她仔細地挑揀了幾件色彩鮮艷的衣服，拿到我跟前，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指引我套上。我緩緩地將那幾件衣服一件件地套上。她輕輕地幫我整理著衣領和袖口，又溫柔地用手撣去灰塵--那是一雙怎樣的手啊！如此黝黑，兩面三刀只手全都布滿了厚重的繭，似乎干盡了所有又苦又重的活兒，那手上的皺紋刻盡了多少的辛酸與勞累啊！我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一雙似曾相識的布滿老繭的手，心中堆積的怨恨在慢慢消去……
“真好看。”她的溫暖的目光仿佛一股暖流縈繞在我全身的每個角落。又像一股明朗的清風，撫摸我的全身，融化了我冷硬的心痂，仿佛我就是她的女兒。從目光中，我讀到一位母親無聲無息的愛與付出，讀到那無言之中的愛，更讀到了那聯系于平凡細節之中的母愛，其實無處不在。
“唉，真想念我的女兒啊，每次我都會嚴厲管教她，為她考不好而罵她，她總是怨我，其實我也舍不得職……”她一邊毫不猶豫地把幾件昂貴的衣服掏錢買下，一邊嘆息地數落著自己的不是。
驀地，我呆住了，我的母親……我的母親！她不也是同樣默默地關心著我嗎？難道不也是每次苛責我時又默默地嘆息嗎？難道不也是為我省吃儉用且默默勞累嗎？而我，而我……卻如此埋怨我最親愛的母親！
我望著這位平凡的母親，眼神中充滿了感激，此時此刻，她的那身沾滿污垢的制服，在整個琳瑯滿目的服裝中，是最美麗最獨特的。感謝那刻自己用心地閱讀，讀懂那份平凡而雋永的母愛；感謝那時不經意地閱讀，撥開迷失的云霧，看到塵埃里所有的幸福花開。
原來，母親是一本永遠也讀不完的書。
潘月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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