撈 魚 記-美文欣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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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塔里木的夏季是繁忙的，萬物都在這個季節里爭先恐后生長發展壯大。河邊上的柳樹穿一身綠衣服，披頭散發笑著。旁邊的白楊樹披著銀白色的大衣，一臉嚴肅，高高大大直沖云霄。彎彎曲曲老態龍鐘的沙棘樹活脫脫是一群老頭老太，穿著深咖啡色外衣，弓腰駝背，他們年紀都很大了，上百歲也不止了。年年還是照樣長出銀片一樣的葉子，開出黃金一樣的花朵，秋天還會有橙黃色的果實掛滿枝頭。一望無際的水田里全是水稻，一片碧綠色，仔細看綠色中東一點西一點夾雜著金黃色，那是水稻開始抽穗了。望不到邊的旱地里種了大片的棉花，一片綠油油的，中間還混合著黃色和粉紅色，那是棉花正在開花，黃紅綠三種顏色混合搭配非常和諧，自然界中的景物就是和諧美麗的。鳥兒在樹林里嘰嘰喳喳叫個不停，大概是找到好吃的東西了，呼朋引伴來共享；也許是閑來無事請朋友來聊天；亦或是吸引伴侶到身邊來約會。干涸了一個冬天的小河一下子吃飽了，搖晃著肥肥胖胖的身軀，唱起兒時就學會了的歡樂的歌，一路向前嘩啦啦嘩啦啦地奔向遠方。

　　夏天里小何是個好地方，大人孩子男女老少都喜歡去小河里，小孩子喜歡在小河里洗澡游泳，大人喜歡在小河里撈魚。那個年代生活非常困難，別說是吃好的，連吃飽都是奢望。辦法總是有的，大自然給人們留了許多活路，只要人勤快，肯動腦子，就有活路。撈魚是家家戶戶都要做的事情，每個家庭都有幾個漁網。有一個人用的小抄網，有幾個人才能用的大撒網，還有多個人合用的大抬網，另外還有魚簍子。每年放暑假就是我最快樂的時間，不用去上學，不用寫作業。每天吃好早飯就扛了小抄網出去撈魚。有一年我和小外甥一起去撈魚。我也就十二三歲，小外甥比我小二歲，兩個人剛好差不多大，一起去撈魚說說笑笑有個伴，撈魚的時候也多一個幫手。來到一條小河里，我把抄網攔住小何最窄的地方，小外甥拿一根木棒子，從幾十米遠的地方順著水流的方向，一邊走一邊拍打水面，到我跟前了，我快速把網一抄，就有了收獲，十幾條或是幾十條小魚，大多數是小鯽魚和新疆魚（新疆魚是一種無鱗的肉魚，通常十公分長，大的也有二十幾公分長）。運氣好的時候一兩個小時就可以撈三五斤小魚。回到家里，把魚肚子清理干凈，放鹽，用白面攪拌，然后在平底鍋上面炕熟，一會兒魚的香味就彌漫了整個房子，這一天的菜就有了。那時候單位里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分一點豬肉，平時是見不到什么肉的，要想吃肉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撈魚，所以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都喜歡撈魚，都會撈魚，都有自己撈魚的經驗，還有自己的小秘密——就是哪個地方魚最多，不能張揚。

　　我的青少年階段一個夏天總是要撈許多魚，幾乎天天撈魚，就是靠了那些小魚，我們才能度過困難生活，我們才能茁壯成長。我后來工作了，插隊落戶在農場一個連隊里。生活比以前好了許多了，可以吃飽了。但是肉食供應還是十分緊張，一年里也分不了幾次肉，生活還是缺少肉的滋味，我又琢磨著怎樣撈魚。在戈壁灘荒野地里有一條小河溝，有許多魚。我看了地形，根據河溝的寬度，制作了一個魚簍子，是把兩個抄網重疊起來，前一個抄網的底部打開，后一個抄網的底部捆緊，把這個網兜子擋住河溝，魚進去過前一個抄網進入后一個抄網，就再也出不去了，有來無回。我在晚飯后天快黑的時候下網，約莫半夜去收網，那真是喜出望外，一下子就可以收獲幾十斤甚至上百斤魚。回家要忙一整天，把這么多魚洗干凈，大一些的挑出來留著自己吃或者是送給親朋好友左鄰右舍，也要曬一些干魚準備冬天吃；小一些的拿來喂雞，也曬干一部分作為冬天的雞飼料。撈魚是一種樂趣，也是一種生活，還是一種享受。在農場那個年代有誰沒有撈過魚！撈魚也會上癮，夏天不出去撈魚就渾身難受，好像生活缺少了什么。我撈魚最過癮的一次是在大學畢業后的那個暑假。有一天，我和媽媽一起出去撈魚。那一年媽媽已經五十八歲了，身體還是很硬朗，渾身都是力氣，一點也不顯老。我們每人一個抄網一個柳條筐（裝魚用的），就朝著水稻田走去，媽媽在前面帶路，我在后面跟著，因為在撈魚這方面媽媽的經驗比我多，她只要看一看河溝就知道有沒有魚，看一看水稻田就可以估計出哪個地方可能有魚，大多數時候判斷是非常準確。這就是人們說的姜還是老的辣。媽媽發現一條河溝水比較渾，估計里面有魚。我們就一人一頭，用抄網向中間靠攏，果然收獲不少，我就要離開去別處。媽媽說：這里面還有大魚，再撈一趟。我說：我已經仔細撈過了，不會有大魚的。媽媽說：魚打千層網，你不信，你再撈還有大魚在里面。我只好和媽媽再撈一個回合，果然這次撈到好幾條一筷子長的大鯽魚，真是高興的不得了，還是媽媽經驗豐富，不服不行。我們正在撈魚，身邊跑過去幾頭豬，媽媽說：豬要吃魚了，你跑到豬的前面去，可能有大魚，豬精得很。我扛了抄網一路狂奔，終于趕在豬的前面，剛好看到水稻田里有三條一尺多長的大鯉魚在淺水里掙扎著，拼命搖頭擺尾，我趕緊用抄網一個一個把這些魚全部撈起來。當時那個高興勁就沒法形容，一個勁的大喊大叫：我撈到大魚了。要不是媽媽提醒我，這些魚都被那群豬吃掉了。那可是我們家好幾天的菜呀。半天時間，我們的柳條筐也裝不下了，我們預備的背包也裝滿了，不得不遺憾而又戀戀不舍地回家去。我們的抄網一米多長的木頭把子這時候變成了扁擔，每個人挑了沉甸甸的兩大包魚，足足有幾十斤。全是我們自己的勞動成果。

　　那些年雖然生活困難，物資匱乏，可是環境沒有被污染，河水里沒有垃圾，清澈見底，河里的魚年年撈，年年都有很多，那是大自然給偉大的戈壁拓荒者的獎賞，好讓他們吃飽了有力氣把沙漠變成綠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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