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鄉(xiāng)子·妙手寫徽真》原文及賞析
《南鄉(xiāng)子·妙手寫徽真》作者是宋朝文學(xué)家秦觀。其古詩全文如下：
妙手寫徽真，水翦雙眸點(diǎn)絳唇。疑是昔年窺宋玉，東鄰，只露墻頭一半身。
往事已酸辛，誰記當(dāng)年翠黛顰。盡道有些堪恨處，無情，任是無情也動人。
【前言】
《南鄉(xiāng)子·妙手寫徽真》為北宋秦觀詞作。這是一首題畫詞。崔徽畫像，宋時曾為章質(zhì)夫贈蘇軾收藏。此詞題其畫象，出句點(diǎn)題后，描摹眼、唇，狀其肖像美，再融化宋玉賦，擬其美而多情，留給讀者想象空間。“翠黛顰”，由形貌進(jìn)入身世，含蓋一段佳人薄命悲劇，結(jié)到畫像動人，人物美、畫藝高，一筆兼到。
【注釋】
①妙手：技藝高超者。寫；畫。徽真；唐代有倡女雀徽，與裴敬中善，嘗托入寫真以寄。真：指肖像。
②水翦雙眸：形容眼波美麗。點(diǎn)絳唇：在畫像上染出紅唇。
③“疑是”二句：用東鄰窺宋的典故寫女子之美與多情。宋五東鄰的少女常在墻頭偷看他。此典見《登徒子好色賦》
④翠黛：畫眉所用螺黛，青黑色，以之代稱眉毛。顰：蹙額皺眉。
⑤盡道：盡管說。
⑥此處引用羅隱《牡丹》濤：“若教解語應(yīng)傾國，任是無情也動人。” 堪恨：可恨。
【賞析】
全詞以“妙手寫徽真”破題，以下都是從畫上真容著筆。為崔徽寫真的畫師丘夏的姓名賴元微之之歌而傳，畫像的概貌因少游此詞而見，可以收入畫史。
首句為“妙手寫徽真”，點(diǎn)出所題者即是高明肖像畫師手畫的崔徽像。蘇東坡寫過一首題為《章質(zhì)夫寄惠崔徽真》的詩，稱“卷贈老夫”，知道當(dāng)時確有這幅畫像流傳，并輾轉(zhuǎn)歸于東坡。據(jù)元稹《崔徽歌》中云：“有客有客名丘夏，善寫儀容得恣把。”即詞首句“妙手寫徽真”所指。總提一筆，接下去描寫畫中人的儀容，同時也映帶出畫師的神技。
東坡詩中，寫畫中崔徽形象是“玉釵半脫云（發(fā)）垂耳，亭亭莢蓉在秋水”，十四個字只作大略形容。少游用了七個字——“水剪雙眸點(diǎn)絳唇”，寫她的眼睛和嘴唇，給人的印象便自不同，如工筆畫之于剪影，精細(xì)得多了。并不是少游比東坡來得高明，這是詩、詞性質(zhì)的不同。東坡寫的是七言古詩，宜用大筆勾勒，故粗；少游寫的是小詞，容許加意點(diǎn)染。故細(xì)。李賀《唐兒歌》“一雙瞳人剪秋水”，江淹《詠美人春游》詩“昵珠點(diǎn)絳唇”，是其用語所本。眼睛和嘴唇是最能顯示美人神采和情韻的部位，況且又加上了水波之光，絳脂之艷，確能動人心目。
“疑是昔年窺宋玉，東鄰，只露墻頭一半身”，繼續(xù)說這幅寫真的畫面，透露出所畫的是半身像，借宋玉《登徒子好色賦》的一段文字來增加情趣。《賦》中說，宋玉東鄰的女子私慕他，登墻偷望他有三年之久（古人以“三”表多，非必是實(shí)數(shù)）。這個情節(jié)自然與崔徽本事無關(guān)，不過是由于畫像是半身的而想到鄰女窺宋，墻頭半遮玉體的形象。這樣說，似乎是詞人在那里耍筆頭，硬拉扯，游離于詞情之外，寫出敗筆來了。細(xì)想也并不。“疑是”者，非是而似是也。《賦》中如“著粉則太白，施朱則太赤；眉如翠羽，肌如白雪”云云，宋玉所借以盛稱鄰女美色之處，也不妨加之于崔徽，以補(bǔ)充上句刻畫的不足，這就是詞用宋玉賦的.言外之意。
不過，崔徽畫像上的神態(tài)可不是如宋玉東鄰女那樣的“嫣然一笑，惑陽城，迷下蔡”，而是眉黛含顰。這是由于崔徽請畫師丘夏寫真時正懷著悲苦的心事，畫師又作了精確的反映；詞語不僅如實(shí)地表述了畫面的這一部分——“翠黛顰”，而且深入追求她顰眉的原因——有“酸辛”之事。“往事已酸辛”一句，與東坡《章質(zhì)夫寄惠崔徽真》詩中的“當(dāng)時薄命一酸辛”，辭意皆合，當(dāng)本之于他的老師，這也是少游所題崔徽真即是東坡藏品的一個佳證。“誰記當(dāng)年翠黛顰”，顰眉承上“酸辛”，絕非寫美人的套語，而是反映了畫面上的真實(shí)。這兩句詞把崔徽的身世遭逢作一提挈。她的一段辛酸史既成往事，誰復(fù)省記，唯有這一幅寫真留下，作為藝術(shù)精品供人鑒賞而已。言下有無窮的感慨。
最后筆鋒一轉(zhuǎn)，寫詞人賞鑒了畫像后的感受：“盡道有些堪恨處，無情。”面對如此美艷絕俗的人物，如此高妙傳神的畫筆，觀賞之后還有“堪恨處”。說是因?yàn)楫嬛腥恕盁o情”。“無情”云者，蓋即是如東坡前題詩中所謂“丹青不解語”，或者如《牡丹亭—玩真》一折中，柳夢梅看著杜麗娘自畫的真容時說的：“韻情多，如愁欲語，只少口氣兒呵！”謂畫上美人，雖是極妍盡態(tài)，可惜不是真人，不通情愫。緊接著，詞人以拗折之筆挽轉(zhuǎn)一句，說“任是無情也動人”全用晚唐羅隱《牡丹花》詩句“若教解語應(yīng)傾國，任是無情也動人”。“不解語”的牡丹花，“少口氣兒”的美人圖，“無情也動人”。化工之妙，藝術(shù)之精，一語說盡。（陳長明）最后幾句也表現(xiàn)出作者的些許感慨：畢竟是一幅畫，不是活色生香的美人，既表現(xiàn)不出她的情深不壽，彼此之間也無法情感相通。這語氣可以見出作者的幾分遺憾，也許他希望畫中的美女崔徽變成活人，能真的和自已有所交流吧。
全詞句句從圖畫著筆，既有對圖畫本身的描繪，也有對畫中美人身世的同情。在藝術(shù)上，此詞善借用前人典故和成句，表達(dá)自己的情感，突出地展現(xiàn)了秦觀博聞強(qiáng)記的才華和隨手拈來無不妥帖的藝術(shù)功力，確實(shí)算得題畫詞中的佳作，頗富感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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